1942年1月22日,女作家蕭紅在貧病交加中歿于港島。時(shí)值非常時(shí)期,社會(huì)秩序混亂,遺體遂于兩日內(nèi)火化,骨灰分葬兩處,其中一部分葬在淺水灣畔。暫留香港的蕭紅友人葉靈鳳和戴望舒,曾在半年后到那里探訪過蕭墓,并拍照留念。此后人事倥傯,似乎沒有多少人再去那里憑吊。
蕭紅蕭軍合影
1956年11月,香港《大公報(bào)》副總編輯陳凡從香港撰就一篇談蕭紅墓近況的短文并詩,郵寄北京人民日?qǐng)?bào)社。約一周后的12月5日,詩文很快刊出。文中提及,三年前,當(dāng)作者去淺水灣探墓,發(fā)現(xiàn)原本由水泥圍筑的圓圈內(nèi),墳地已被人填平,上面搭了帆布棚,竟作為賣汽水食物的攤子,“天天任人踐踏,雜垢遍地”。因有遷葬之議。附帶一首七律:“年年海畔看春秾,每過孤墳息旅筇。黑水白山鄉(xiāng)夢(mèng)渺,獨(dú)柯芳草舊情空。滄波不送歸帆去,慧骨長堪積垢封?生死場成安樂地,豈應(yīng)無隙住蕭紅!”該詩所表達(dá)的意思與文章一致。
《人民日?qǐng)?bào)》讀者眾多,影響力巨大,陳凡的詩文很快為蕭軍見到,即在次日日記中留下一則紀(jì)錄(刊《蕭軍全集 20》“日記 第三輯 五十、六十年代”,華夏出版社2008):
一九五六年十二月五日,于人民日?qǐng)?bào)偶見《蕭紅墓近況》一文,作者陳凡先生并有七律一章,讀之殊黯然,茲依韻成詩一章為記。
碧海春歸桃李秾,蕭蕭苦竹又篁筇,天涯骨寄荒丘冷;故國魂招紫塞空。芳草綿芊新雨綠;滄波浩森亂云封。鄉(xiāng)心何處鵑啼血?十里山花寂寞紅!
與此同時(shí),蕭軍還將這首詩托人民日?qǐng)?bào)社寄給了香港大公報(bào)社,并于次年1月9日由該報(bào)“大公園”副刊發(fā)表,題為《蕭軍寄詩遙祭蕭紅》。陳凡在詩前擬有幾句附言:
我于去年十二月五日,在北京《人民日?qǐng)?bào)》發(fā)表了一篇短文,主張遷葬淺水灣的蕭紅墓。最近由《人民日?qǐng)?bào)》轉(zhuǎn)來蕭軍先生的信和一首和詩。蕭軍與蕭紅均為東北籍作家,蕭軍的小說《八月的鄉(xiāng)村》與蕭紅的小說《生死場》先后出版后,同享盛譽(yù)。早年二人同居,及后因故分手,蕭紅來港,終死于海隅。近年以來,我們很少看到蕭軍的作品。直到解放以后,才見到他的一本小說《五月的礦山》?,F(xiàn)將他給我的信和詩交與“大公園”編者發(fā)表,想亦關(guān)心文壇消息的讀者所感興趣者也。
并將蕭軍來函排印刊出:
陳凡先生:
讀尊文《蕭紅墓近況》及詩,其情殊悲!惟以力之所限,無助于死者,謹(jǐn)依先生原韻成詩一章,用酬先生“古道肝腸”之高誼耳!
報(bào)上刊出的和詩,與2008年華夏出版社《蕭軍全集20》里的內(nèi)容對(duì)勘,有一字之差,即將第三句中“天涯骨寄荒丘冷”的“寄”字,易為“葬”,使意思更為直白。不知是蕭軍自己還是陳凡改的。祝淳翔